中心还是边缘?看穿职教改革的终局
王国树校长5月17日的演讲,又火了朋友圈。
演讲的核心意思就是,受这次新技术革命的影响,大学已经落后于社会的发展,欧美发达国家也已经感受到这一点,高等教育必须要变。
职业教育也得变,这应该已经是共识了。而且这么多年以来,决心和力气不可谓不大。
但你要是问我,对结果预期如何?
先说两个关于变革和创新的规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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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力,在边缘
第一个,历史规律。
法国历史学家加布里埃尔,写了一本书,叫《历史上的大帝国:2000年暴力与和平的全球简史》。
他列举了过去2000年间东西方很多大帝国诞生和消亡的过程,得出个结论,暴力,出在帝国边缘。
什么意思呢?
当一个古代大帝国建立之后,在帝国边界以内的区域,要安享繁荣,暴力力量就会卸下。但帝国又必须保留一定的暴力力量,那就只能在帝国的边缘地带,要么保留自己的,要么购买或者扶持其他的暴力力量。
比如,北宋给辽进岁币,辽事实上等于给宋提供了屏蔽其他暴力的服务。同样,金事实上也是被南宋收买了,帮着南宋屏蔽蒙古。努尔哈赤的女真原本也是明扶植起来的。
但是,能力这个事,不用则退。第一代马上得天下,第二代努力守成,到第三代以后,基本上就废了。
所以等到帝国内部暴力能力消失,边疆攻打帝国就会很容易,于是改朝换代,又一轮循环。
听起来好像是废话,这又对我们有什么启示呢?
如果,帝国是一种秩序,那暴力,就是秩序的打破者或者建立者。
如果你处在帝国中心,是秩序的受益者,那你最关心的,肯定是如何更好适应和利用这个秩序,获取最大的利益,你不会有打破秩序的意愿。
但如果你处在秩序的边缘,无法从秩序中获益,才会想建立自己的秩序。
也就是说,如果想打破或建立一个新秩序,不是靠中心力量,而要寻找边缘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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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新,在边缘
第二个,商业规律。
混沌大学的李善友写了一本书,叫《颠覆式创新》。
他把企业里的创新分为两种,一种叫持续性创新,就像好上加好,另一类叫颠覆式创新,就像另起炉灶。
书中列举了很多新产品颠覆旧产品、新企业颠覆老企业的例子,得出一个结论,成熟企业,只能持续性创新,新企业,才能出颠覆式创新。
比如,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世界是大型计算机的天下,而IBM是商用大型计算机的霸主。
那时候所有人都判断,要进入计算机时代了,不光大企业,包括小企业、个人,都需要计算机,需要小型计算机。
那你说,IBM知不知道这个趋势?肯定知道。IBM有没有技术能力做小型机?肯定有。那IBM能不能做成?不能。
为什么?
没决心,没必要。作为一家成熟的做大型机的公司,市场稳稳的,收入好好的,何必担着失败的风险搞新东西呢?
后来的事,你就知道,苹果出了PC(个人计算机),到2013年,联想成为全球PC第一。
成熟,意味着严重的路径依赖。
你想,一家成熟的公司,真的能通过自身的持续性技术创新,在市场中保持领先位置吗?
如果能的话,你应该还在用着摩托罗拉、诺基亚的手机,你的手机里应该是Intel的芯片,Deepseek应该诞生在大厂。
你可能会问,你的意思是说,颠覆式创新无法在本公司内部产生了?
也不是这么绝对。
比如,微信、红包,是在腾讯内部产生的,但最早只是腾讯一小部分人搞的一个小项目。
比如,华为手机,现在手机业务是华为的销售大头,但华为以前不是做手机的。
比如,阿里的金融服务,也起源于阿里业务的边缘。
公司内部的颠覆式的创新,也常常是从边缘发起。
创新,来自边缘地带。
你想,电子围绕原子核旋转,哪一层的电子最活跃、最容易发生跃迁?
最外层。
— 3 —
激活边缘
你看创业期的谷歌。
公司规定,所有员工,除了80%的时间做本职工作之外,谁都可以拿20%的时间用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,随便什么。这才有了谷歌的搜索、语音识别和翻译、安卓、阿尔法狗等等产业级别的新技术。
你看Deepseek。
招人,只招国内高校的在读博士和硕士,工作经验越少越好,只要有好奇心、有热爱。这才有了用低级别的硬件办高级别的事,树立了我们敢硬刚美国科技的信心。
你看饺子。
一个药学的毕业生,带着团队,一部《哪吒2》,超过张艺谋导演一辈子所有电影的票房。
你看改革开放。
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诞生在行政的边缘,农村;股份制、集体所有制企业,诞生在问题的边缘,解决返城青年的就业;经济特区,诞生在思想的边缘,先行先试。
激活边缘,就激活了创新。
说回职业教育。
在“新双高”的标准框架里,一共出现了11次“创新”、4次“新型”、29次“新”。
现在可以回答开头的问题了,对职业教育的改革和创新的预期如何?
那咱先问清楚,你觉得职教的改革和创新,是更想要修修补补的呢?还是更想要大刀阔斧的呢?
在你深深的脑海里,难逃过去路径的依赖;抓着头发,拎不起自己。这,就是《创新者的窘境》。
你看职教,哪些项目申报和评审、培训、会议,不是自上向下?不是中心式的?
你再看人类的进步,哪次不是来自非共识挑战共识、非权威挑战权威?不是边缘式的?
为什么每次都是(福耀玻璃的)福耀科技大学、(韦尔半导体的)东方理工大学、西湖大学,哪怕是深圳的南方科技大学,霸占眼球和流量,成为高教改革的只此新绿?
中心还是边缘?一眼千年。
OpenAI的两位人工智能科学家写了一本书,叫《伟大不能被计划》。
核心意思就是说,“真正的伟大突破,是不能计划的。对伟大事业来说,目标具有误导性。要做的恰恰是减少一些竞争,取消无谓的考核,用减少内卷换取增加多样性,用自由发展取代顶层设计,营建更宽松的环境……”
最后的话
用信息论、用熵增,都可以再解释一遍,为什么颠覆式创新不可能在系统内部自发产生。
人、企业、做事情,尽管时间充裕,但关键节点却寥寥无几。经常是,开头就注定了结局,后面的剧本根本不值一看。
郭德纲曾在访谈中讲了个故事,说有一次去参加相声比赛,郭德纲对师父侯耀文说,参赛选手以及台上台下评委老师,这些都外行啊,他们不知道他们不会吗?
师父说,嘘,不要告诉他们,他们这样我们到死都有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