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的高、中考，又是一次学生和家庭的选择。

总会有学生选择职业教育，上职业院校。

你觉得，上了职业院校的学生，是有面子，还是没面子？

那职业院校的社会角色，是有面子，还是没面子？

你觉得，面子，到底是别人给的，还是自己挣来的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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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了你，你怎么办？

2011年，我到德企负责职业培训。

你想，百年德企，能差到哪。结果去了才发现，只有个岗而已，别说培训计划、培训内容、培训师了，连场地、设备都没有。但学徒已经有了，正在合作学校上课呢，马上就要回到企业培训中心了。缺的这些东西，自然都是你的工作。

问你个问题，你觉得做这些工作的过程中，最大的困难和挑战是什么？

就是到处不给你面子。

什么职业培训，什么给公司培养技师，什么解决技能人才短缺的问题，全中国都没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，凭什么相信你能？不需要你能，就从市场上招有经验的不行么？别的部门都在创造价值，凭什么你作为一个成本中心，花人家辛苦挣来的钱，你的价值在哪里？

比如场地，为什么要给你腾地方？为什么你要那么大地方？我原来这些东西放哪？

你一定有体感，因为自己的工作，去做跨部门沟通，有多难。

比如设备、工具，去跟部门借，就不借，就不给你用。怕你给用坏了，怕你再出个安全问题，压根就不相信你会用、会好好用。

如果换了你，你怎么办？

你可能会说，采购啊，干这工作，总得给预算吧。

是有预算，但少啊，不是你想要多少就给多少，不是你想啥时候要就啥时候给，不是你想买啥就能买啥。

一句话，要钱没有，但是培训不能耽搁，学徒的培训质量更不能打折。

如果换了你，你怎么办？

最后是，学徒的工作台、工具套装，买的新的，花最少的钱从德国总部培训中心买的已经淘汰但还能用80年的车床、铣床，仅此而已，其他需要的设备，尤其是机电一体化的培训设备，统统带着学徒自己做。

每次淘汰生产线，都像是我发工资的日子。因为可以带着学徒去捡宝贝，像能用的物料、电机、开关、传感器、气缸，如果能捡到阀岛、控制柜，那都跟中了奖一样。都拿回来，带着学徒从零做工作站。

就这样，学徒既学了专业，又有了培训设备。

你看，从一开始，就是项目式培训，通过做工作站，学机、电的技能。

经常被学校问，学校的设备，跟不上企业的迭代，怎么办？

那你看企业，有多少真正躬身入局职业培训的企业，能有学校那么多资金支持和新设备的？

每次去学校，看到成堆成堆的、各式各样的、甚至在角落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新设备，但仍被企业诟病培养不出人来，你猜我心里是啥感觉？

场地、设备、工具都有了，下个问题是，培训过程和内容。

你不能一批学徒一个样，你得标准化，才能保证培训质量。

所以，培训计划、培训大纲、培训手册、评价体系，也都陆续有了，整个培训体系就建完了。

其中有个大问题，学校教学有教材，但企业培训没有，培训师和学徒就口耳相传，一次一个样，绝对不行。

如果换了你，你怎么办？

要依据培训大纲，把每一次培训的内容，尤其是项目，都做成活页式的培训手册。培训手册，承载了培训师的培训模型、培训流程、培训方法、培训内容，以及公司对图纸、工艺、检验等的标准。

每个学徒，在培训中心用过的培训手册，摞起来，有半人多高。咱真不吹牛，就现在想要的这“金教材”，都是咱十多年前的技术。

这让我明白了一件事，就说现在想要的真“五金”，不可能在学校通过自我创新诞生。

因为学校什么都有，不可能抛除既有路径的依赖。除非，把设备、教材统统拿走，用第一性原理，去思考和实践，到底怎么做才能培养出产业和企业需要的人才来，才行。

这就是，“有，生于无”。

等到学徒结束在培训中心的培训，到各部门去轮岗，老问题又来了。

一点不给你面子。

有的部门，直接说不要，嫌麻烦。有的部门，嫌学徒没活的时候玩手机的，嫌学徒看不懂英语资料、不会英语交流、不会发邮件的，嫌学徒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，等等，难听的抱怨，嚣嚣于耳。

如果换了你，怎么办？

你发现，光专业技能行，还不够，职业素养更得行。

你得一一针对部门反馈的问题，开发职业素养系列的课程，打散分布到学徒在培训中心的整个过程中去。最重要的是，要有效果，不是完任务。

就这样，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徒到各部门的技师岗位上，现在公司的技能型人才，再也不是卡脖子的问题了。

这让我明白了另一件事，就学校和产业现在的利益结构而言，学校不可能培养出产业满意的人才来。

因为学校的工作，不受企业用人反馈的制约。如果培训中心和我，没有培养出公司各部门满意的学徒来，那培训中心和我还有存在的价值吗？培训中心和我，必须要满足公司各用人部门的要求，但学校，并不必须要满足用人企业的要求。

这就是，责权利的错配。

你可能会问，每天都充满了不给面子，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？

跟你讲实话，辞职的念头，我有过无数次。这写出来的委屈，不及万一。

因为所有人都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眼光在求疵你的工作，都想看着你出糗，你干不好，是正常的，你干好了，才不正常。

但每次面对问题，生完闷气，我都告诉自己六个字，“打脱牙、和血吞”。你可以走，但你想抬起头，迟早，饶不了一场硬仗。

自此，逼着自己养成了一个务求严苛的工作习惯，不允许别人找到你工作上一丝一毫的毛病。直到现在，但凡我见到粗制滥造的工作，根本忍不了。

面子，不是别人给的，是你自己挣回来的。

什么时候，我知道自己把面子挣回来了呢？

当同事把亲戚家的孩子，甚至自己的亲儿子，想办法送进培训中心到时候。

当给机械工程师培训完自动控制、给自动化工程师培训完机械，帮到他们工作，收到他们感谢邮件的时候。

当公司一个能源管理的项目，先后分3年换了3个负责人都没干成，换成我这个干职业培训的边缘人物，却干成了的时候。

当公司内一共5个总监，其中有3个去我领导HR总那，说想要我的时候。

我非常感谢这次职业经历，因为这一仗，打出了后面整个职业生涯的自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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职业教育要争这3口气

从过去的两弹一星，到现在科技和军工的突破，哪一次不就是为了要争那一口气？

职业教育也一样。

职业教育的面子，需要每一位职教从业者，挣回来。

就从争这3口气开始。

第一口气，决不自己人看不起自己人。

再也不要说什么“生源差，好老师少”。每一次抱怨，都是一次自我矮化。

永远要相信人的份量和力量。再差，还能有解放前后、改革开放前的人口素质差？

不要因为寂寂无名，就小看自己，小看自己工作的手艺和意义。不要矮化自己和自己的工作，要在每一天的工作中，把意义感和成就感，干出来。

第二口气，决不打肿脸充胖子。

再也不要拿一些沾沾自喜的牌子、名次、硬件，来试图欺瞒谁，此地无银而已。

如果真那么好，技术技能人才的问题早解决了，哪还会有职教改革这一出？

谁也不是傻子，要敬畏大家分辨真假、判断好坏的能力。

第三口气，决不混日子。

磨洋工，内卷，就是混日子。

低水平的重复，低水平的复杂，就是内卷。

踏踏实实、扎扎实实、老老实实，做一些创造增量价值的工作。

哪怕是开发一门有用的新课，哪怕是老课换一种新上法。

最后的话

天底下，所有没干成的事，都是因为缺一口气。

40岁的C罗，在欧国联赛上，又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增添了一座冠军奖杯。

胜利，不会像山坡上的蒲公英一样，唾手可得；如果你也曾干过一件争气的事，你会和C罗一起，热泪盈眶。

不管干什么，要想让人家看得起、给面子，你得首先能干出争气的事来。

你的整个职业生涯，至少，需要干那么一件争气的事。

从此，就再没有什么，能把你的自信打倒。

你相信吗？